雲渦這才發現,這糖畫老頭有些眼熟。她試探地問:「蓐收殿下?」
老頭笑而不答。
雲渦還要再問,忽然覺得袖子一動,低頭一看,白小童子化為人形從袖子里掉了出來。他頭上扎著一根紅繩,啪嗒啪嗒跑到蓐收面前,嘴巴甜甜地道:「我也要糖畫。」
「真乖。」糖畫老頭眼神柔軟起來,寵溺地問,「你要什麼樣的?」
「我要一個八卦陣,再要一個小兔子。」
「好嘞。」他撈起糖鍋里的一勺糖,往銅鍋上一潑,放上長長的竹籤,待到幾分火候,用糖鏟劃拉了幾下,一隻八卦陣糖畫就做好了。整個動作行雲流水,一氣呵成。雲渦突然有一種錯覺,覺得蓐收並不是在做糖畫,而是在射箭。
不愧是戰神,連做糖畫都像是在打仗。
白小童子拿著八卦陣糖畫,又從攤頭上拿過一隻小兔子糖畫,啪嗒啪嗒地跑回到雲渦身旁。雲渦突然覺得有些好笑,問:「還要兩隻,你能吃的完嗎?」
「小兔子糖畫是給螢小童子的。」
雲渦愕然,然而還沒反應過來,白小童子已經跐溜一聲鑽入了她的袖子。
景宸不高興了,一揮手,將雲渦手中的糖畫掃落在地。糖畫掉落在地,立即碎成了兩半。
「師兄!」
景宸不管不顧地拉過她:「雲渦,別要他的糖畫,咱們走!」
雲渦掙扎:「師兄,他沒有惡意的,不用一見面就吵架。」
「沒有惡意?」景宸回身看她,「你不是挺討厭他的,怎麼突然對他改觀了?」
雲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,尷尬地低下頭。
「快看,這個白衣公子生得好俊俏!」幾個路過的大娘驚呼,抱著孫子將糖畫攤團團圍起。孫子們呀呀地喊著,要買這樣那樣的糖人兒。一時間,糖畫攤前圍滿了人,雲渦再也看不到蓐收,只得跟景宸離開。
景宸大概真的生了氣,冷著臉不說話。等到去馬行買完馬車,他才冷不丁地問:「白小童子什麼時候跟蓐收那麼好了?」
「大概是受了他許多恩惠吧。」雲渦想了想,老老實實地回答,「蓐收用仙氣將白小童子得以凝聚精元,化為人形。」
景宸哼了一聲,上車挽了車韁繩,不再言語。雲渦也上了車,坐在藍底白花的車塌上,閉目養神。
蓐收此番出現是何用意,她已經不想去深究了。畢竟去月老觀查探的事就在眼前,容不得她有半點分心。
馬車向成城郊馳去,不過半日光景,已經在路上遇到許多馬車,都是往月老觀方向去的。馬車大多裝飾豪華,四角掛著叮叮噹噹的鈴鐺,清脆悅耳的鈴聲傳得老遠。
到了月老觀,已經有幾輛馬車停靠在路邊了。雲渦一輛輛看過去,只覺得觸目皆是錦繡,無論是設計還是用物,都雅緻得很。
「姐姐,你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嗎?」白小童子趴在車窗前盯著那些香車,忽然問。
雲渦愣了愣,道:「發現了,這些都是女子乘坐的香車,沒有男子的車……」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:「莫非,沒有來求的男子?」
景宸剛勒住馬車,就有其他馬車的婆子上前道:「這位公子莫非是來月老觀的?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,這月老觀只接待女子。」
「男子也有所求之事,為什麼不接?」景宸盡量將語氣放得家常些,「我願意多出些香油錢。」
「不是錢不錢的事,是這月老觀不願讓男子靠近。」婆子細小的眼睛一瞄雲渦,「你讓你相好的進去,不就成了?」
雲渦臉刷地紅了,偷偷地看景宸,他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。
等婆子走遠,雲渦下了車,道:「師兄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乾脆我獨自進去探一探吧。」
「不行,你武功這麼差,人又笨,萬一出事了怎麼辦?」景宸不留情面地說了一句大實話。
雲渦氣不打一處來:「那你說怎麼辦?你要麼男扮女裝,要麼硬闖!我可告訴你,師父說了,不讓打草驚蛇。」
景宸沒回答,繞著月老觀轉了一圈,重新回到雲渦身邊,道:「奇怪,這月老觀里居然一點妖氣都沒有。」
「都說靈魔攻心,無影無蹤,變幻莫測,果然不虛傳言。」
景宸猶豫了,望著西天的光景,金烏正往地平線之下墜去。他想了想,才道:「雲渦,你進去吧,記得有什麼事,一定要及時告訴我。」
雲渦點頭。
她整了整衣裙,施施然走到月老觀前。這觀不大,只望見一座神觀和兩間平房,可院子倒是挺大的,剛才景宸走了足足有八九百步呢。
幾個華服美人站在觀門口,正在等待著什麼。雲渦揀了個面善的,笑問:「這位姐姐,請問這月老觀怎麼不開門?」
「你是外地的吧,竟然不知道月老觀的規矩?」面善美人打量了她一眼,「太陽下山才開觀門,月上柳梢才能求月老靈簽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,那我就等著了。」
面善美人又道:「你別抱太多希望,這月老觀的女冠可刁鑽得很,不是有緣人,不給開門的。」
雲渦暗自稱奇,細細品著月老觀的種種古怪。正想著,月老觀的院牆裡突然飄來幾張黃草紙。美人們立即蹦跳著去搶,搶到後便讓下人拿出準備好的筆墨,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。
寫好名字的美人送開手,那黃草紙就飄飄蕩蕩地回到了月老觀院牆內。
雲渦無奈,只得再向面善美人道:「這位姐姐,可否借筆墨給我一用?」
面善美人倒也大方,二話不說就將筆墨借給了她。趁這時機,雲渦看到她手中黃草紙上,居然用娟秀小楷寫著「月錦」二字。
「你就是月錦?」雲渦失聲問。